罗伯托-维奇奥尼：每首作品背后都有故事

　　罗伯托-维奇奥尼，唱作人、诗人及作家，在意大利乐坛享有极高声誉。1966年出道至今，共发行过43张专辑，包括25张录音室专辑、5张现场纪实与13张精选集，风格以法式流行乐为主。他是少有的将意大利四大主要音乐奖项同时揽入怀中的人，包括坦科音乐奖、圣雷莫音乐奖、米娅-马蒂尼评论奖、鲁尼兹亚奖等各大奖项。他亦被视作意大利最重要的唱作人之一，对意大利流行音乐风格的建立做出了卓越贡献。他的歌曲，不仅代表自我探索，同时也见证了时代的发展。

　　国内广为人知的是，美国民谣歌手鲍勃-迪伦曾多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其实同时获得提名的除了加拿大歌手伦纳德-科恩以外，还有就是意大利知名唱作人罗伯托-维奇奥尼。

　　与其他意大利唱作人有所不同，罗伯托的职业生涯始于作词，他对作品内涵的重视远过于音乐的风格形式；他以善感的本心酝酿作品，流露出一首首看似平淡质朴却十分耐嚼的歌与诗。最为可贵的是他非常关注意大利语言文化的保育，以及年轻一代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以至于后来直接成为教师传道授业。这从他的歌曲《塞林的书商》里可以看出，歌词描述了在意大利的一个小城镇，大人们逐渐失去语言表达的能力，而孩子们开始重新学习语言。语言的丧失代表了文明的沦丧，而青少年开始去学习语言并开始继承，也寄托了作者回本归原的心愿。

　　和其他几位颇具诗人特质的唱作人比起来，罗伯托没有伊万那样的迷幻颓废，也没有安东内洛的优雅华美，也不同于古奇尼的任重道远，罗伯托有一个总在深思的老灵魂，一缕总在眷恋的老嗓音，每一首歌曲背后总有一段难以忘怀的故事。

　　远方，远方，

　　谁能帮我一个忙，

　　遥远的远方。

　　父亲知道真相，

　　望着日落的山峦，

　　从远处那个地方，

　　儿子将要返还。

　　耶路撒冷的夜晚，

　　一个犹太商人，

　　从那里我遇见一位神，

　　迎面向我走来。

　　我拼命的逃，

　　他却说别跑，

　　“来吧，我将你救赎，

　　我的爱便是全部。”

　　这首《异乡人》是罗伯托早期的作品，其文字、音节、旋律、意境都华美又凄美，隽永而惊心。上帝是信仰的依归，昭示着救赎，但救赎必须在人亡之后，且人亡之前必须是教徒。但罗伯托并不是教徒，一方面他不认为自己需要救赎，另一方面如果人死亡后才能被救赎的话，他还不想这么早结束生命，还有没做完的事，所以他抗拒，想要逃跑。罗伯托早年踏上旅程是诱惑所致，他想更多了解这个花花世界，所以他选择不停的经历；但从教义看来，诱惑和欲望都是罪，惟有天父在日落的地方，望着山，等他回来，而罗伯托在旅途之后终于得到启示，走上救赎之路。他回家，也就是朝着天父走，不再像之前那么抗拒了。这首歌的开头是罗伯托与天使们的轻声哼唱，并引出信仰的气氛，随之以迷幻摇滚电子乐象征迷乱的俗世，再用古奇尼式的诉说去隐喻旅途中的转捩事件，至“我的爱是全部”而归于平静,如同赞美诗，亦如诸多迷途知返的游子故事。

　　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是教师。他于米兰圣心天主教大学古典文学专业毕业后，就在母校担任宗教历史助教，之后又辗转到语言学校任职，教授拉丁文和希腊文。更难能可贵的是，三十多年来，他多次作为客座教授出现在米兰大学与米兰诸多院校的课堂上传道解惑，这在艺术家中并不多见，也令我想到中国的音乐人刘欢。

　　对罗伯托来说，教书是他重要的志趣，即便成为了成功的唱作人，他亦不改其乐，仍在中学教书直到退休。他亦是一个环保主义者，任教时也经常参加环保及保护文化遗产的社会活动。

　　他的词作在意大利颇受欢迎，他喜欢用典故，歌词的内容有着科恩式的高尚思想和说服力，音乐的旋律优美并且富有张力，尤其是融合了意式幽默、悲观色彩和诗歌意识的歌曲更是引人入迷。之后更是与迪伦，科恩同时提名诺贝尔文学奖。然而他在国外却鲜为人知，这也再次说明了之前提出的，流行音乐工业的发达程度大大影响着歌手们的社会知名度。

　　罗伯托的音乐真诚、质朴、直接而感人，其歌曲灵感大都来自生活，如1979年他被法官玛莎拉起诉，控告他在2年前西西里独立日庆祝活动上贩毒，罗伯托之后被逮捕，几天后获释，但直到几年后才终于被判无罪，期间自是经受了各种惶恐。之后罗伯托将这段经历写成《来自法官的信》和《正义先生》，并收录在其专辑《怎样拯救生命》里。

　　他的生涯并非一帆风顺，我们在他早期的作品里很少看到他本人的名号，而是被别人冒名，但他依然保持乐观的心态，在一次采访中他坦言：

　　“关于音乐节，大家都想在其中做出些成绩，所有人会为自己的作品更被喜爱而感到自豪，那时我词写的不错，所以很多专业词人和老手都来向我邀词，我很满足，全部答应，即便最后专辑的作词人写的不是我。”

　　曾有人说科恩是“飘泊在现代都市的游吟诗人，以一颗敏感而细腻的诗人之心，将民谣的情感表达和对生命细微处的沉思发挥到极致”，我想罗伯托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话罗伯托-维奇奥尼

　　张长晓：您怎么来看待意大利流行音乐文化与英美流行音乐？

　　罗伯托：意大利的文化其实非常超前，意大利的诗歌与文学常常充满想象与比喻，但一般在大部分人都可以理解的层面。然而英美的文学与诗歌则相对更加浅显和大众，相比较而言意大利的文学诗歌更加复杂，更加哲学化、社会化，更以一种政治视角进行创作。意大利音乐旋律更加优美，相较英美，意大利有悠久的音乐历史和创作传统。

　　张长晓：这一点我很认同，意大利音乐十分优雅，但是意大利流行音乐并不怎么被国外所知晓，是不是因为语言的障碍？

　　罗伯托：音乐传播要跨过语言的障碍确实有一定难度，这其中同样包含不同源文化的差异，比如许多意大利著名的歌曲，大部分属于轻音乐风格，都是十分简单易懂的歌曲，所以它们传唱度较高，但是也有很多意大利歌曲，比如我的歌曲，文化内涵比较深，语言相对复杂，而这种最本土的文化在意大利之外的地方是很难被接受的，所以语言依然是第一障碍，其次是植根于语言和文化的思维方式，这也是一个问题。

　　张长晓：迪伦和科恩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在中国被人熟知，但是知道您的提名的人却很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意大利主流文化并不急于推销自己，或者说，英美的音乐产业帮了那些艺术家的大忙。

　　罗伯托：不是的，很大意义上，我获得提名是因为我的小说和一部分文学作品，这个跟唱片工业或者音乐产业并没太大关系，并且我经常资助非洲，从事一些慈善事业。

　　张长晓：我与古奇尼谈过，他说法布里奇奥的音乐更多受到法国音乐的影响，而古奇尼自己的音乐则受英美影响居多，您觉得您的风格受到哪些影响？

　　罗伯托:两者都有，既有法国也有英美。

　　张长晓：意大利有很多创作型歌手，但是我认为您与他们很不同的是，在您成为艺术家之后还能返回学校继续从事相关的教学工作以教导年轻人。

　　罗伯托：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我在成为艺术家之前所做的事情。我是一个热爱文化，热爱艺术的人，所以我很乐意将我认为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介绍给现在的年轻人，我觉得我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张长晓：虽然现在意大利唱作音乐的创作高峰已过，也不再有诸如贾纳奇一类的创作大师，但如今的意大利乐坛仍不乏有优秀的艺术家和作品，这其中有没有您比较喜欢的？

　　罗伯托：有，很多，我个人比较喜欢提杰安若-费洛，还有包括黑曼罗乐队的作品，他们的风格不同，但都很不错。文／张长晓